人民日報:用生命筑就抒情長詩
作者:雷達
強烈的真實感是本書的突出特色。只有在西藏經歷過九死一生的人才會寫出這種真實感受。比如,戰士半夜上廁所,必須得三人結伴,因為雪狼會突然跳出來把人咬死。再比如,作者用既嚴酷又幽默的口吻說:“你在這兒呆著,等臉上有了藏光就好了,臉上結了厚黑的疤,把厚黑疤揭了,臉上就開始有藏光了。”對于西藏這塊神秘土地,作者采取一種心靈化、藝術化的寫實筆調,出之以大量的生動細節,鋪就了真實的底色。這是作者藏地生活多年的積累所得,絕非向壁虛構和隨意想象所能達成。整部小說密度大,質地堅實,一個個細節,像是結結實實的雪塊兒飛了過來。
小說開篇就懸念迭起,寫了一個“劉鐵事件”,借此讓各主要人物登臺亮相,展現了軍人們的形象和處境,每個人都顯出獨特面目與鮮明性格。作品寫到了當兵人的真實人生。他們承擔的不僅僅是高原上的修路重任,更有來自家庭妻兒的生活牽絆。作者把他們的故事寫得貼近生活,兵味十足。
性格與性格的碰撞讀來非常出色。比如趙天成和劉鐵之間,是兩個同鄉,也是兩個硬漢之間的碰撞;陸海濤和趙天成出生地一南一北,是兩種不同的性格,先是剛柔難容,最后是剛柔相濟;陸海濤和劉鐵的碰撞也很激烈,由于地域文化的差異,個性差異,他們互相理解需要時間;還有蘭洲、黃雪鸝、田團長等等,不同性格的碰撞使小說分外好看。好小說往往是人和人之間的對比深化,有時是性格之間的交戰。我們由此看到,《雪祭》里出現的是真英雄,是有缺點卻令人起敬的英雄,他們參軍的動機非常現實,首先是想報效祖國,也想苦干一番,建功立業,并且想入黨。作者沒有遮掩矛盾,也沒刻意美化和改裝。來自北京的城市兵牛大偉,吃不了修路的苦,想找輕松的事兒干,就想盡一切辦法接近領導。然而,嚴酷的生活教育了他,通過部隊大熔爐的冶煉,他一步一步成長起來,成為修路隊伍中的一員骨干。
小說成功地將非虛構的質地與虛構的藝術融為一體。非虛構的質地就是紀實性,但它終究又是一部虛構的小說,布局講究,波瀾起伏,人物設置合理,顯示了史與詩的某種結合。在作品中,作者把世界屋脊西藏的筑路史融了進去——從60年前解放軍修第一條青藏公路到當下武警交通部隊打通絕壁,開一條新道路,整部小說涵蓋了幾代軍人不畏艱險修筑雪域高原公路的歷史。在作者的筆下,現實與歷史交相輝映,組成了一部雄闊的筑路史詩。
在作者看來,寫作不是職業,而是精神的召喚,是時代的擔當,是有關生命和靈魂的事業。讀《雪祭》,我時時被感動,為作者心中凝聚的那一份對戰友、對時代、對國家的深沉情感,為喧囂時代中那份深摯的擔當而感動。作者用自己的整個生命來搏擊,來擁抱他的寫作對象,把全部精力和心血融入書中,澆灌出這部內在熱量極大的書。書中的精神熱量不僅源自作者對國家命運的深切關注,更源自一群普通軍人的熱血,他們用青春和行動展示了最真切的家國情懷。
(《雪祭》:黨益民著;長江文藝出版社出版。)